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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第1页）

吴爷爷杵着拐杖走了，祁孟凡一个人站在老爹坟前。

一堆土，一座碑，多少往事就这样化作了一堆土，祁孟凡老爹恢宏的一声，就这样掩埋在地下。

时隔三年，祁孟凡再次站在这小土堆前，想着老爹就这么变成了一堆黄土，一时间心底里多少回忆都涌上心头。

“老爹，小兔崽子我来看您老兔子了，怎么样，您这几年过得还逍遥不？有没有给我找个后娘什么的啊？您在那边要是被谁欺负了，受什么委屈了，那您就来找我，您儿子虽然也没办法帮你报仇，但是您可以拿我出出气啊。您要是缺什么跟我说，除了我自个不能烧给你，其他你要什么我都给您烧……唉……你看我这说的是什么啊……”

他忽然躺了下去，背靠着那一堆黄土，看着漫天的繁星和淡淡的月光。黄土躺着并不舒服，甚至有些硌背，但是黄土毕竟是暖和的。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开始向着黄土说起来。

“老爹，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吗？有一次我抓松鼠竟然抓到了房顶上，噼里啪啦地踩碎了好几块瓦，当时你可是气得冒烟了，抓起柴就要打我，一边打一边还说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把我打得可是哇哇乱叫。当时我也生气啊，所以那天晚上我等你呼噜打得震天响以后，我就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在脸盆里，端着爬上了房顶，把你房顶的瓦揭开以后就把热水到你头上去了，当时看你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我真是开心啊……呵，老爹也算是您命好，开水是前一天的，不然您可能就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了……”祁孟凡笑着摇了摇头，很想知道当年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能做出这等“谋害亲爹”的事情的。

“对了，还有十一岁那一次，我记得好像是大冬天，下着雪，您的棉被不够厚，于是在房间里弄了个火盆，当时我就想着为什么你有我没有，虽然我的棉被够厚。所以那晚我就跑了出去，从外面铲了一脸盆的雪回来，整整齐齐地铺在了您的棉被上，房间里很暖和，所以过了一会儿，雪就融化成了水，然后您的棉被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您裹着几件棉衣坐在火盆边发抖，那时候我可是高兴坏了……唉……我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祁孟凡又笑又是无奈，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还有很多，从小到大给老爹捣的乱：春天，下雨了，便把老爹的衣服都拿出去挂起来，然后天晴了就收回来扔到老爹床上；老爹要去播种了，他便把他播的种子都挖出来扔到一边，然后往里面放鸡蛋，直到把家里的鸡蛋都种完，接下来他就开始等，他老爹也等，过了半个月地里也没反应，然后他去问老爹为什么那些鸡蛋不长出来，然后给他老爹狠狠揍了一顿。夏天，他老爹在河边洗东西，他对着老爹屁股就是一脚，但是他力气太小，他老爹没掉下去反而他被老爹拎起来扔到了河里；他老爹在河里洗澡，他就在河上边撒尿，还把村里的小孩子都叫来，甚至指使老全去咬他老爹的屁股，招呼村里的人都来看……

祁孟凡想着，用手摸着坟头上的土。

“老爹啊，摊上我这么一个儿子只能说你命不好，整天调皮捣蛋的没给你惹事，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可恨你了，我只要一惹事，你就打我屁股，把我打得哇哇叫，村里的那些小屁孩都在那看着呢，你让我颜面何存。你打了我十多年屁股，我都感觉被你打出肌肉来了，别人屁股肉厚，我屁股都是挤压过的精华……”

“但老爹，我真觉得你不容易，管着我这么一个儿子，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想……”

“我记得你打我时脸上极力掩饰的痛苦，我记得你往被烫肿的脸上摸药的时候脸都挤到了一起，我记得你把厚棉被给我而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喘着气，发着抖，我记得你一边咳一边抱怨却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我记得你做过的每一件事……”

他说着，笑了，眼泪涌出眼眶。

他回忆着每一件事，最后，趴在坟头上，和他老爹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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