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宽站在厨房门口说:“张叔,今天你帮奚川打下手吧,都让他来做。”
家厨老张回头看着邵宽:“这、行吗?”
邵宽笑着说:“放心吧,绝对行,一会儿就知道了。”
好在家厨也是专业的,杀鸡宰鸭不成问题,何况还有保姆帮忙,事情就顺利多了。奚川早就把菜单记在心里,需要先做什么,他早就有数了,凉菜和炖菜现在就可以做了,不会跟热菜挤成堆。
第一件事自然是吊高汤,讲究的高汤需要吊两遍,第一遍以老母鸡与猪瘦肉吊出浓汤之后,再放入剁成茸状的鸡肉,煮沸后将鸡茸滤除,就成了清澈无杂质的双吊汤,这是做大多数菜不可或缺的配料,留待备用。
奚川还需要做一道坛子肉,比上次在店里给邵宽他们做的更为讲究,食材也更丰富,真正用了陈年绍兴酒坛,有点类似于闽菜中的佛跳墙。这道菜需要炖焖的时间很长,所以必须凌晨起来开始炖,中午才赶得上。除此之外,菜单上的糟卤牛肉、樟茶鸭、白水豆腐等都是极其费时的菜,不得不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天刚刚亮一点,奚川已经将该炖煮的菜都给炖上了,家厨一看天色,便说:“老爷子爱吃手擀面,今天他过生日,得给他做长寿面。小师傅,要不还是你来?”
奚川说:“我来也可以,不过我还有些菜要买,你去帮我买?”大部分食材和调味品前几天已经陆续采购好了,有些食材如豆腐、鱼、鲜菌、蔬菜等都必须要买最新鲜的,否则就会影响菜的品质。这种事本来可以交给邵宽去做,但这位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他还知道,买菜是两眼一抹黑,没法代劳。
“可以,可以,需要买什么你告诉我就行了。”家厨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他打算早饭就让老爷子检验一下奚川的厨艺,免得过不了关中午的时候下不来台。
奚川便将需要买的东西列了个清单交给家厨,嘱咐他买什么品质的菜,自己开始揉面做面条。奚川问明了老爷子的喜好,打算做香菇鸡蛋面,过生日吃鸡蛋已经是中国人不成文的规定了,恰好老爷子爱吃溏心蛋,奚川便做了这个,面条很简单,浇头也没什么特别,要好吃,就必须是汤好,好在奚川一大早就吊了高汤,用来下面条再合适不过。
老爷子起来之后,像往常一样拄着拐在庭院里慢慢溜达,邵宽用托盘端了三碗面和一碟泡菜穿过院廊出来:“爷爷,生日快乐!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来吃面条了。”
老爷子看见孙子,脸上带了笑意:“你小子一大早就过来了?面条是你做的?”
邵宽笑了:“哪能呢,当然是厨师做的。奶奶呢?”他将托盘放在了天井中央的石桌上。
老太太提溜着鸟笼进了庭院,里面站了只毛色鲜艳的鹦鹉,一进来就叫:“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看样子是老太太一大早就出门去驯鸟了。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拿了它爱吃的花生米递上去:“谢谢丫头!”
邵宽替奶奶将鸟笼接过来,挂在檐下的挂钩上:“奶奶,吃面咯。”
老两口洗了手,过来坐下,祖孙三人围桌吃面条,家里其他人没来得这么早,大家都住在自己家里,只有老两口住在这里。老爷子吃了一口面条,有些意外地抬起眉毛问孙子:“这是谁做的?不是小张吧?”
邵宽笑了:“爷爷您吃出来了?好吃吗?”
老爷子点头:“不错。”他伸出筷子夹了一下鸡蛋中心,蛋黄流了出来,正是他最喜欢的溏心蛋:“有心啊,到底谁做的?”
老太太先喝了一口汤:“这个味道好巴适哦,肯定不是小张做的,小张做什么菜都有一股豆瓣酱味。”老爷子口重,喜欢吃郫县豆瓣酱,家厨做菜就喜欢加郫县豆瓣酱。
邵宽笑着说:“您今天过生日,我请了个会做菜的朋友来家里做菜,给您和奶奶换换口味。”
“又瞎折腾了是不是?”老爷子嘴里虽然这么责备孙子,但是脸上却是笑呵呵的,“你这个朋友面做得不错。”
“是不错吧?尝尝这个泡菜,也是他自己做的。”邵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萝卜,一咬嘎嘣脆,好吃得很,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泡菜了。
老爷子也吃了一块:“哦哟,不错啊,有点当年温泡菜的风格,老婆子你快尝尝。”温泡菜曾经是蓉城有名的饭馆朵颐食堂的泡菜师傅,他有一手惊艳世人的腌制泡菜技术,朵颐食堂之所以出名,这温泡菜功不可没,当年很多蓉城人都慕名前去吃过,可惜由于温家的泡菜技术传男不传女,温泡菜恰好无子,技艺竟然失传,令人扼腕叹息。
老太太也吃了一口:“还真的是,你这个朋友了不得啊,泡菜也做得这么好。”
邵宽笑眯眯的:“你们觉得好吃就行。”请奚川来做饭果然是对的。
二老都将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一碟泡菜不够吃,邵宽还跑厨房去取了一次。他兴奋地跟奚川说爷爷奶奶爱吃他做的面条和泡菜,奚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
吃完早饭,老太太还颇好奇地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看见奚川意外得不得了,小伙子年轻、长得好、手艺好,回来跟腿脚不便的老爷子好一顿夸,勾得老爷子也很好奇,不过还是忍住了没去看,毕竟见多识广了。老太太对泡菜赞不绝口,打算让邵宽跟奚川讨一点老盐水来做泡菜引子。
上午邵家人陆续来了,黄杏也陪着她爷爷过来了,黄邵两家是世交,来往密切,黄杏和邵宽从小就认识,因为性格相投,常在一块儿玩。黄杏一来,就赶紧跑厨房去找奚川了。
邵家的亲朋们聚在一起聊天,邵老太太跟黄老爷子问起黄杏哪儿去了,老爷子也答不上来,邵宽说:“去厨房了。”
老太太说:“黄杏也认识那个小伙子啊?”
于是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今天来做菜的厨师身上了,邵母说:“是小宽的朋友,一个特别年轻的小伙子,不知道菜做得怎么样。”
邵老爷子摆摆手:“不用管,交给年轻人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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