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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着,许唐成喝醉了的话,自己就早点带他去睡觉。但身旁的人这样不吵不闹,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开始猜测,或许,许唐成的酒量比自己想得要好。
肩上一沉,有软软的头发碰到了他的脖子。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易辙心里忽地排出一个空格,再然后,便是猛然涌出的酸涩。
他在枕着自己肩膀。亲密到像是依靠。
现场会唱歌的人不少,包厢内气氛热烈,欢呼声和起哄声也从不被吝啬。一片嘈杂混乱中,易辙只觉得整个人都在被各种鼓点敲击着,变幻的灯光晃在他的眼前,不真实的凌乱感被照得更强。
是真的醉了吧。
他从没想过,他与许唐成之间还会有这样毫无戒备的姿势。即便出现这一幕的原因只是许唐成喝多了,所以忘记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情,易辙依然觉得像是突然得了一份馈赠,圆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而许唐成一直没说话,也没再动,好像这只是个再自然不过,又让自己很舒服的动作。
直到混响强烈的音响中响起一阵吉他前奏,肩上的脑袋忽然蹭了蹭,易辙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擦着他的皮肤,脖子痒痒的。
“你听过这首歌吗?”
抬起一直垂着的视线,易辙朝前方看去。
画面的颜色并不算明丽,但很纯净。一个男人走在海边,穿着一身不太正规的黑色西装。
他摇摇头:“没听过。”
许唐成刚刚约是抬了头,而易辙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到他又蹭回了原来的角度,应该又在继续看着屏幕。
他没了后文,易辙因为许唐成突然问的这一句,留心去听了这首歌。陆鸣唱得很好听,但让他投注了更多注意力的,是那一句句歌词。明明都是并不华丽的字眼,却像是平实地写到了人的心底里。
包厢内的音乐声很大,大到易辙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但等陆鸣唱完第一段,插进的间奏结束,易辙却很清晰地听到了有另一个声音,在唱这首歌。
许唐成没有拿话筒,那一点点音量便始终被四方的声音盖着,但又因为这声音就在易辙的耳边,所以全场唯独易辙能听到。
像是他说给他的悄悄话。
这场景于易辙而言无比珍贵,他很想扭头看看他,却又怕惊动了他,他醒过来,就不唱了。于是易辙便不敢动,一直小心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屏幕。
大雨声中,伴奏骤停,突然回荡的大提琴声低沉,竟像是那段本该戛然而止,却怎么都无法从他心里剥除的感情。
易辙听得怔愣。而提琴声过,他听到许唐成在唱,“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一直被强行压制的情感因为这一句话开始疯狂骚动,在易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他忽然察觉到了手背上的几点微凉——许唐成手上的温度素来偏低,即便是在有暖风的室内,他的指尖也是凉的。
不断有各色的灯光照亮那双交叠的手,易辙精神恍惚,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场景为什么会出现在真实的生活中。
像是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一般,许唐成的食指微动,一下下,轻轻勾着他的小指。
心里的情绪便再也挡不住。
易辙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想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平静下来,却在微微低头的瞬间,正看到许唐成在抬着下巴看他。
最后一个提琴音恰好落下,作为结尾,作为终章。而满堂喝彩中,他们的视线交汇,竟然藤藤绕绕,缠在了一起。
许唐成也是在听完陆鸣唱的第一个段落之后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能在所有的情歌里都找到他的影子。他从前听了那么多遍《晴天》,但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眼眶酸胀,心里也是又酸又甜的。
他想到他生病,易辙翘课送他去医院,想到在易辙高三的那个夏天,他等在黑暗的大雨中等他,转身时,看到了去而复返,浑身湿透的少年。
他没有打伞,隔着雨幕望着他。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这个少年根本没能很好地隐藏住自己的情感。
许唐成忽然发觉了自己的过份迟钝,明明有那么多个场景,易辙的眼睛都在告诉着他什么。而他明明记忆深刻,明明心中动容,却始终没能弄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记忆深刻,也从没去深究,那双眼到底为什么能让自己的心跟着沉浮。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易辙这份深沉的喜欢是从何时起,只知道,当自己顺着记忆回溯往事,触及的很多场景中,竟都能看清他眼底的波澜。
能看懂了,才发现并不是没曾心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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