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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日光迅速暗淡下去,风起云涌,湛蓝的天空暗沉,墨灰色的天幕上挂着点点华光,无数星光划过,从四面八方一齐坠向大地正中央。早已接到命令不得外出的天钧丹陆两国百姓,都躲在家中,往日热闹的田间市集里,静得连飞鸟掠过的声音都显得聒噪,排列整齐的房屋内,一双双眼睛透过窗户缝偷瞄着外面的异象。
五色辰光聚集在九芒星上,汇成凌厉的剑气,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剑影自九芒星中心直穿而下,九芒星上所有的光华皆在一瞬间流向剑影,脚下的青石大道隐隐震颤,剑啸声从地底传来,风呼浪涌,沉静的川水轰鸣,被星网束缚住的亡灵依旧安睡。剑影上的一缕蓝光飘出,落到弥泱手中,翻转手掌,光芒穿破无尽的黑暗涌向她掌心,顷刻之间,九芒星内幽光四起,光影深处,寒光凛冽的蓝色长剑破开星网而出,剑身若玄冰,幽光缀其中,被封于地下三千年的绝苍剑,如离弦的箭,飞到青石上那缕蓝光下。
一左一右两道银光从剑身两侧落到青石上,化成两个身影,他们便是洞明星君和隐光星君。不似北辰南斗两位星君那般长相一致,这两位星君虽然也是同时降世,然而洞明生得深目高鼻,隐光却生得单眉细眼,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身上凛凛不可犯的神光。
原本凝固的川水失去神力的压制,眼看就要沸腾起来,裹挟着亡灵的水流涌向九芒星正中,就要冲出地面。弥泱一手握住绝苍剑,一手将银色长剑抛入九芒星内,她掌心内的蓝光顺着玄冰剑身被注入九芒星内的长剑中,银色长剑上光芒暴涨,浮现出月白的神光。剑光牵引着流向九芒星的九个角落,青石上被撕开的缺口逐渐闭合,最后一抹月白隐入视线可及之处,九芒星消失,青石上的痕迹被抚平如初。
弥泱举起手上伴她而生的长剑,幽蓝色的神光冲破笼罩在大地上的金色密网,直冲云霄,劈开黯然无色的天宇。刹那间,风流云散,天幕如洗,日光再次洒向大地,应神剑现世感召而出的星辰,坠入天鉴台,一时间因神力而昼夜颠倒的溟洲大地,又恢复了秩序。
重见天日的两位神君朝弥泱和垠渊躬身而拜,归藏川内因神剑镇住,三千年内并无异常,洞明隐光两位星君周身亦未损伤半分,略微汇报了几句,他们便接了神谕,化作银光返归玄墟。
“让它离我远点。”剑芒森然,令人胆寒,垠渊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害怕被剑气伤到,似乎这把神剑也和羽嘉神鸟一样,对自己带着几分仇视。
“羽嘉。”弥泱握着剑朝空中喊道。
布下烬火后不知跑到何处去游荡的神鸟,在听到主人的呼唤后,急展双翼飞来,它停在弥泱身前,用羽冠不停地拂动那把幽蓝色长剑,神剑似是有所感应,不断释放出一丝丝柔和的蓝光,裹住鸟儿华丽的羽冠。
“羽嘉,灭了昧谷中的烬火,你就先回玄墟休息一段时间,待我唤你,再回来。”弥泱低头看着和绝苍剑嬉闹的神鸟。
鸟儿闻言抬头微微愣神,随即又连连点头,有绝苍剑在侧,这把神剑也可以代替自己守护主人,它吐出一团金色火雾,将主人围住带到自己背上,又转头看向一旁,垠渊正以讨好的眼神看向它,鸟儿犹豫片刻在主人的示意下弯下身子,笑得谄媚的神之副主轻轻一跃,坐在弥泱身旁,羽嘉腾空而起,朝昧谷方向飞去。
剑光自弥泱手中挥下,幽蓝色神光如同被卷起的滔滔海浪,在空中洒落成点点雨滴落尽熊熊燃烧的昧谷,三千年不灭的烬火在如梦似幻的光影中逐渐隐匿,最后被一抹神光抚尽,干涸许久的川谷泛起白金色涟漪,烈火焚断数千年的渺妄川,在涓涓流水中再次贯通,横跨溟洲的川流,将西边这方净土从大地上分离。
幽光洒向大地尽头,极北极南之地那两片自人族诞生六万年来,从无人踏足的地方,在历经漫长的死寂后,不安分的气息躁动着。冰川纵横、烈风暴雪覆盖的极北,似有雪崩之兆,而沟壑遍布,烟瘴雾气弥漫的极南,似有地裂之势,被桎梏数万载的妖异之灵蠢蠢欲动。
幽暗中的黑色眼眸,看向风云变幻的大地,剧幕方起,这场在人间上演的大戏,该如何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
第42章幽灵草
六月的海风,带来一场三日之内自北向南席卷溟洲大地的降雨,第三日清晨,这场大雨方才停歇。临水城外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踏水的声音,十几骑轻骑缓缓朝盘旋迂回的雪峰栈道上走去,为首的两人身着华服,不时交头接耳,谈笑生风,他们身后带着一众身披软甲的骑士,引得赶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雪峰的另一侧,姬洹带着百人在栈道下等候,他身边跟着本就来自北荒的妹妹姝妤,等待一峰之隔的那行人到达。
三日前,本是九天之上的神祇,如今做了人间之主的天钧王与丹陆王决定先北后南,依次解封坎泽和离泽。坎泽地处北荒,世居北尔列人不修术法,按照奎山所言,在此地,如果有人阻挠他们,只能以人力取胜,姬恒放心不下,派姬洹率先前往北地通知留守的将军,调派精骑护送二王,作为四姓后辈中年内唯一到过北荒的人,这一次,不用她自己要求,姝妤便被父亲安排和哥哥同行。
半个时辰后,几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雪峰下,姬洹忙迎上前去,对为首的两人拱手行礼,弥泱点头示意,百名士兵将这十余人围在中央,继续朝北边走去。
行至半程,天色将暗,古道两旁的客栈虽已荒废多时,但这些年也偶有人路过歇脚,倒不至于全部残破不堪。姬洹带领士兵将其中最大的一间客栈打扫一番,请两人进去休息,自己和士兵们在客栈周围扎下营寨,另挑选十名最精锐的士卒,手持长戈在客栈周围彻夜驻守。
刚布置完毕,他正准备进入客栈中向王汇报,就看到王从里面走了出来,连日来一直跟在王身边的丹陆王也紧跟了出来。
“姬洹。”还未等他开口,弥泱便对他招手,他小跑过去,只听得王说道:“我和垠渊打算到流沙洲中探查一番,你们留在此处。”
王指了指客栈中,告诉他姝妤已经睡着,让他也到里面休息,姬洹有些犯难,若听王命,临行前父亲千叮万嘱,路上一定要时时跟在王上身边,保护王上安全,若不听王命,作为臣下,不可违背王上之意。在他踌躇的瞬间,客栈并周围的营寨已被王布上一层结界,见此情景,他拍着脑袋自嘲,尚未到古尔列部的领地,怕是只有王保护他们的份儿。
雨后的流沙洲由浅金色变成深黄色,水汽未干,踩上去咯吱作响,为避免沙子黏到长靴上,两人在脚底略施法术,鞋底落处,不沾一粒尘埃。弥泱在沙洲中驻足不前,回想起姝妤所说在此地碰到怨灵的遭遇,数千年来,无数掘宝者在沙洲中被毒虫所袭,暴尸荒漠,这或许是怨灵出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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