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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刚才那条短信,里面的人不会自动带入来人的身份,所以很平常地问了句:“谁啊?”
陆研深深缓了口气,用一种乖巧而又礼貌的声音回道:“孙教授您好,我是最近新来的实习生,有些专业方面的问题想跟您请教,不知道能不能打扰一会儿?”
在中心医院,孙万军算是资历最老的那批返聘教授,带过的博士生研究生不计其数,有的学生为了留下就职,借着晚上人少过来攀攀关系是很常见的行为。就算只是单纯的求教,只要有时间,老教授们一般也都不会拒绝,毕竟那都是未来的人脉啊。
陆研耐心等在门口,里面那人静了半晌,然后松口道:“来吧。”
得到允许,陆研赶紧推门进去。
按照院方资料来说,孙教授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可本人除了头发花白,看气色就知道保养得非常好。陆研快速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规规矩矩地欠了欠身,说:“这么晚,真是打扰您了。”
孙万军笑得和蔼可亲,朝陆研招招手:“过来吧,什么问题?”
陆研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那份鉴定结果展开,走过去绕到办公桌后,乖乖在孙教授旁边站定,将一纸证明往桌面上一放,淡淡道:“就是这个,您先看看。”
孙万军拿了副老花镜戴上,目光触及标题那几个黑字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一愣,紧接着下意识移向受检人姓名,待看清楚那个姓氏以后,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与此同时,陆研不动声色地起手横在他喉间,用牛排刀轻轻一压,另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按下手机开始录音。他脸上蒙着蓝白色的无纺布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温润含笑的黑眼睛,冷冷注视着面前盯着那份鉴定结果一动也不敢动的老教授。
“看来是还记得,那真是省了我很多事。”陆研依然是那种乖顺温雅的嗓音,十分客气地一字一顿道,“孙教授,您什么都不用多想,我就是来威胁您的。”
感受到对方失控一颤,陆研眸底的笑意加深,继续道:“我不想听任何耽误时间的废话,你要么实话实说,要么承担沉默带来的后果。事先说明,我的情况有点特殊,简单来说就是就算您今天晚上出事了,明天一早被护士发现,警察过来开始调查,他们翻遍整个B市都不可能查到我头上。”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陆研替他把疑问说出来,旋即慷慨地笑了笑。他低伏下身子,在那位微微颤栗的老人耳侧停下来,再一开口,声音却倏而染上一股自嘲的味道,轻描淡写地戏谑道,“那是因为我是个没法承担责任的人,所以做事也不需要考虑后果。”
“你说你姓陆……”孙万军颤声道,“你是陆家的什么人么?”
“您觉得按眼下这种情况,您还能有资格对我提问?”陆研无声一哂,“不过说了也没什么——”
话说至此,他有意顿了顿,捏住牛排刀的两指状似不经意地收紧,让锯齿状的刀锋摩擦过老人松弛的颈部皮肤。
“您刚才不是问我是什么人么?”陆研冷笑道,“我是死人。”
话音没落,他猝然伸手按住孙万军后脑,堪称粗暴地往办公桌上一砸,在那张鉴定结果上用力撵了撵。
“说吧,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先听听。要是觉得哪部分说得不好,或者是认为有遗漏,我会再细问,但被我问过之后要是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陆研掂了掂手上的牛排刀,悬在孙教授脑壳上方凌空一转,继而反手握住,毫不犹豫贴着他头皮“当”的一声插在办公桌上。
“就是这个意思,您最好聪明点,这样大家都省事。”
第48章【满灌疗法】
孙万军活了大半辈子,位高权重的见过不少,但像身后这位亡命徒一样的家伙,这也是头一回见着。对方那番话他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可到最后也猜不出来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死人”?
孙教授斜眼瞟向桌面上放的那张亲子鉴定证明,目光特意停在了“陆研”这个名字上面。
陆家的三少爷是谁,国内恐怕没几个能对得上号的人,舆论对这位不为人知的陆三少的印象仅停留在西山雨夜的那场车祸。据说山崖下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都没能被暴雨浇灭,两部肇事车辆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更别说车里的人。可身后这位明显是来拿伪造结果兴师问罪的,难不成那句“死人”就是在说他是陆家三少爷的人?
孙万军心念电转,额头顿时沁出了一层冷汗,感觉这次真是碰上了一个非常要命的家伙。他不敢掉以轻心,要不谁知道这个替“死人”讨公道的家伙下一刀会不会直接插进他脑壳里?
他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假,可毕竟已经这把年纪了,本来就是应该拿着那些钱安享天伦之乐,踏踏实实再过个十来年,任何一笔买卖都犯不着他把自己这条老命搭进去。
这么一想,孙万军转了转眼眶里那两颗浑浊的眼珠子,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颤声说:“大概半年以前,当时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承瑞先生被人介绍找到我,说是想给他的几个孩子做亲子鉴定。这种事在我们这里并不罕见,有钱世家嘛,难免会出现那种事。但奇怪的是,约定见面的那天,除了他本人和几位随行之外,还带了个律师过来。等细谈完我才知道,他是打算提前把财产分配好,而鉴定结果决定了对应分配给每位子女的遗产分配是否生效。”
陆研听完就察觉到这个时间点有问题,打断他,插话道:“陆先生有没有透露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身体问题?”
“应该不是。”孙万军道,“他心血管疾病的主治医师也是我们医院的教授,我出于好奇向他询问过陆先生的病情,说是的确又复发的迹象,建议吃药辅助调理,必要时再住院观察,但还不要立遗嘱的时候。所以我想,陆先生大概就是单纯察觉到某个孩子的身份有问题了吧。”
陆研静了几秒,说:“知道了,您继续。”
刚才孙万军说的只能算是背景,除了时间点不同之外,大体内容陆研都能猜到,但一纸证明拍在了两人面前,很明显“伪造”和“授意伪造的人”才是重点,而这两个他还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陆研很清楚这好家伙心里多半有盘算,先说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所以说完上面那句话,他毫不客气加大手掌上的力道,按得整个办公桌都狠狠颤了一下。
孙万军疼得倒抽口凉气,赶紧继续,生怕对方再说出点什么来。
他说:“我们当时约定的是一个月后开始,因为他说有个孩子不在国内,办理各种手续再加上回国需要些时间。但随后没过多久,新闻上就开始出现陆先生病重的消息,这期间他只托人要求我延期了几次预约时间,并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国内三位子女的头发,叮嘱我尽快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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