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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方丈也不是傻的,瞬间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了门口处。
这门窗,用的是普通的枣红色,却是普通的花梨木,硬中带软,柔中藏锋,而细细地将有棱有角的地方也都打磨了,甚至连打磨的痕迹也显得十分的眼熟。
再看里面,那桌椅板凳,俱都是上等物件,却不会包金镶银,俗气万分,甚至连雕花也都省了,只是做了些许的弯弧,看着不那么棱角分明。再瞧着旁边架子上的摆件儿,那定空方丈吓得一跌,就坐在了门槛之上——却道如何?只因着那摆件之中一个美人瓶样子好是好,可这物件却是碎了的!
老方丈指着那美人瓶,嘴唇哆嗦半天,终于长叹了一声:“造孽啊——”
“老东西不想活了!”叶少白转过去,伸手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少白……莫要跟他置气。”石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定空方丈,转过头去劝叶少白,“这种人,又哪里值得你跟他生气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活得挺好!”
“震儿!”老方丈摇了摇头。方才那茶杯没有砸到他,可是石震的话却生生把他砸得身形一晃,险些没有站稳。“震儿,不管如何,我始终是你亲生父亲……你怎能……”
“哼,我石震的父亲早已经入土,不知道哪里出来你这个父亲了。”石震冷笑,转过了身去看叶少白,“少白,莫要跟这老货一般见识。”
“他是你爹?”叶少白倒觉得蹊跷,“你爹不是早就死了?”
“我也以为他死了。”石震冷哼一声,眼睛无意间瞟了一下定空方丈,“今日我才知道,他何止是死了,还不如是真死了让人省心。”
“他没死?”叶少白眯了眯眼睛,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站错了队的石老将军为了活命,居然诈死。而他这诈死,便是把烂摊子交给了刚满十五岁的儿子身上,儿子为了保住全家性命,不得已跟了新帝成了刽子手,可老将军却出了家,逍遥了半辈子。
“何止没死,显然还快活得紧。”石震冷笑。这位父亲当年宠妾灭妻,甚至差点儿要了他这个嫡子的命,即便是为了装成家中糊涂的模样,也过了……而当时他不懂,倒也没给这个当爹的多大的脸面。现如今,这个爹又这么出现了,原本便恨他没有本事强出头,现在就是更恨得紧了。
“震儿,你……怎么说话呢?”定空方丈提高了声音,但他的眼睛却盯着一旁蒙着半边脸的叶少白——这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好看得紧,仔细瞧着,那凤目含愠,不怒自威,倒是有七八分眼熟。
“他怎么说话,也轮不到你来管教。”没等石震开口分辨,叶少白便开了口,冷笑道,“他是我的人,我是打是骂随我高兴,可你来说他半分,我就不快活。”这般说着,叶少白一掌就劈碎了旁边的一把椅子,“记住了。”
这话说着的时候,叶少白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害臊。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离不得那石震了,可也觉得石震的按摩功夫确实得了他的意,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石震还能记着,还能瞒着,还能藏着……可见这石震确实是为了他好的。叶少白虽然有时候发混,可关键时候却不犯傻,真心对他好的,他也都忍着让着,只要不触了他的逆鳞,怎么折腾也都由着。
不过虽然叶少白这话说得并无其他心思,可石震听得却是心里柔情蜜意,比冬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坦千百倍。
“你!”
“我?”叶少白冷言道,“我说的便是对的,这忘尘崖上,只我血煞天君为尊。”
“你便是那……血煞魔君?”老和尚皱紧了眉头,“不过黄口小儿罢了。”
“哟,我说老和尚,你是我们姑……我们天君媳妇的爹,所以现在还留着你,别不识好歹了。”闵阿娇这时候也算看出了点门道出来,一旁妖妖娆娆地开口,“你可知道,你这幅模样看着可真让人难受?明明也是个假道学的,非要装得自己多正义多本事似的,还不是靠着……天君媳妇石将军他,帮你挡了方才的那一指头?”
“你……你说什么?”定空方丈的手都抖了。
“我说得还不清楚啊?你的儿子,石大将军,是我们天君的媳妇儿。”闵阿娇故意曲解,还直冲叶少白眨眼,结果旁边的人见了,也一个劲儿的点头,只石震尴尬地假咳了两声,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昨天没设置更新时间……ORZ……太可怕了!
这般的可怕……好累,感觉不会再爱!
☆、四十五、
四十五、正道生嫌隙
石震那亲爹,也就是石老将军,也正是当下的这位定空大师,已然是被闵阿娇气得个七窍生烟了。这老和尚已经出家许多年,也修炼得一个泰山崩于前不动形色了,更是把佛法学得算是通透,可即便背得下来藏经阁的所有经卷,他也不是神佛,便不能真的四大皆空。不能四大皆空,又怎么能算方外之人?
不能四大皆空,就难免被红尘俗世困扰,被红尘俗世困扰,那也就难免有爱恨痴嗔怨怼仇。
“石震!我是你亲生父亲!你现如今已然是大昭的将军,却跟另一个男人勾勾缠缠,还什么‘媳妇’、‘妻妾’的,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知你这一言一行俱都是武臣表率?你可知你自己此时便是不忠不孝!”老和尚却不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断袖之癖都是新帝授意的,更不知道他眼前这个害得他儿子不忠不孝的血煞魔君便是当年的太子爷。他只觉得血气上涌,心跳得厉害,胸口一股浊气憋着,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去。
而不管如何,石震是并无多少父子之情的。即便幼时孺慕之情颇深,可这十余年来,他是在那肮脏不堪的地方打滚,身上脏了,手也脏了,甚至连心都跟着脏了的。这样的人,又哪里会把一个害得他全家几乎灭门的父亲放在心上?
只凭着常识想一想,当年若不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做了那些恶事,那石家上下百余口,算是彻底的没了。男子凡身量及马鞭长的,便是处死,女子无论大小,俱都发卖成奴籍——这其中,自然还包括他的母族。
越想,石震越觉得自己心肝脾肺都疼得厉害。诚然他母族是太后的亲族,可皇帝杀自己亲兄弟的,灭了几族的,还少么?
这样一想,心里的恨意就加重了几分,石震也便不给那定空方丈好脸色看,反而一个劲儿在叶少白跟前献殷勤,又是揉肩又是捏腿的,好不温柔。
“你……震儿,你怎么能……”那定空方丈即便出家了,也是渴望自己有孙子抱的,又有哪个当爹的愿意瞧着自己儿子做个断袖?
“你既然出家了,就别管我如何了。”石震冷冷打断他,“还是好好念你的经吧,也替你自己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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