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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正是为父为难的地方,那管事是失职了,是该处罚的,可是他那也是在咱们家做了十来年的老人了,从没有出过岔子,而这一次出岔子,也算是情有可原,因为他家大小子前阵子在山上摔断了腿,他尽顾着照顾儿子,所以才疏忽了差事。“
甄老爷皱着眉头,有心放过这管事一码,可是想想,却有不能这么做,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闷的说道:
“孩子,你别看咱们家好似在这城里有一定的地位,可是,就是再有地位,也要遵循规矩做事儿,不能随意改了规矩,就像是种地的遇上天灾*,佃户们都要求减租子,可是我们却不能这么干,最多让他们拖到下一年,甚至情愿花更多的钱赈灾,也不能在租子上动一动,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甄老爷见着儿子听得认真,也愿意趁着今日多讲一点,比如这地租的事儿,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来说,那都是潜规则,整个苏州文人地主阶层,那都是统一的五成的租子,这是一个恰恰好的数字,符合了他们的中庸之道,既不会显得刻薄,又不会太过松范。为什么定下这么一个数字,这其中也是有来头的,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心存仁善,一心想着当好人,的那个善人,定下的租子不过是三四成,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让看的人都气笑了,那些佃户们看着主家好说话,不是瞒报,就是拖欠,最后那些地,十有□□到成了没有收成的土地了,没有了收成,那人家地主买地干什么?要佃户干什么?替佃户买地吗?就是这样的事儿,让这些读书人一个个觉得,这好人也是不能随便做的,做的过了,会让人当成了傻子。
特别是这里头还有一个老秀才更是倒霉,他家土地和山林子是连在一起的,因为那时节,正巧药材特别值钱,那些佃户们纷纷在这老秀才的山林子里挖药材,卖钱,本来按照规矩来说,这山林子既然是老秀才的,那么这山上的一切都是他的,佃户是没有资格采挖了卖钱的,就是自己采了用,那也是不允许的,即使偷偷采了,若是自己用,那还说的过去,权当是应急了,可是这都采了卖钱了,这就有些过了。
可是这老秀才本来就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他认为这佃户,农户都是可怜人,反正那些药材他也没想着卖钱,放着也是放着,他们采了也就采了,没有管,权当不知道,谁知道就这么一回当不知道,这佃户们的胆子一点点就大了,到了后来,连着地都不好好种了,直接荒了地,全挖药材卖钱去了,把老秀才好好的林子挖的那是基本上毁了近半,连一些能卖钱的树皮都不放过,最后树也枯死了近半。更过分的是,等到了年末收租子,直接用荒地没法子种给报了上去,这可把老秀才给气着了,合着他这田地,林子,全是替他们置办的,靠着他的山林田地吃饭,还这么糊弄他,一气之下,老秀才直接把田地山林收了回去,不要这些佃户了,要是事儿到了这里,本来也该结束了,这些佃户要是受了教训,知道错了,陪个不是,或许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不想,而已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挑唆,这些人居然觉得这是老秀才不给他们活路,居然闹上门去了,这可好,老秀才直接气到了,晕了过去,中风了,这事儿立马就闹大了。
人家老秀才好歹也是个有功名的人,是秀才,家里也是大户,他儿子见着这事儿闹到这份上也不干了,一边把这些佃户都告上了衙门,一边组织人直接买奴才,准备把这山林田地,将来直接都用奴才种植,再不用这些佃户了,也不雇佣这村里里的人了。甚至放出话来,若是再闹,他直接把地卖了,走人,反正就是不在这村子里用一个人了。
结果不用说,这事儿本来就是那些佃户,农户们不占理,所以该关的关,该配的陪,那些人这会儿倒是后悔了,可是后悔有用?连着差事都没了,地也没法子种了,最终还是县令出面,安抚了一下老秀才,又把这些佃户们打散了,分到了周边的村子里去,这才让他们不至于饿死,这村子里的人,也不至于没了活干,可是这些佃户因为这事儿,坏了名声,即使分到了别的村子,这租种土地也十分的困难,也算是自作自受了。甚至还背着一大笔的欠债,别忘了,他们前头卖的药材那可都是属于老秀才的,他们是属于偷盗行为。这会儿人家主家追究了,你能不吐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县令调节了好些日子,那老秀才的病症又有了起色,光是这一个偷盗,就足够这些佃户们吃好一阵子的牢饭了,也不知道这一个个家会破败成什么样呢。
也就是这样,那样,大户们当好人没好报的事儿出来的不少,这才让这城里城外的大户们对着行善什么的,有了一点警惕,时时刻刻把规矩两个字看得分外的紧,即使遇上大灾年,这些人也从没有免了租子的事儿,这真不是他们冷血,而是生怕,一旦开了头,将来刹不住车,情愿赠米,赠衣,免费提供种子农具,欠下的租子允许佃户分三四年还什么的。真要算起来,这开消,其实比免租子大了将近一倍呢。
甄费听着甄老爷这么说,嘴巴都张大了,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分外的可爱,当然他心里想的事儿,一点都不可爱,因为这会儿他突然想到的是,他以前可也是穷苦人,是属于贫下中农,属于积极支持打到地主的那一类人,是白毛女的忠实观众,可如今居然一下子变成了和黄世仁一个阶层了?大灾年也不减免租子,这绝对是属于万恶的剥削阶级的,可是他怎么如今听了老爹的话之后,发现这地主阶级其实也很不容易呢?那要是这么说,岂不是说,其实人家黄世仁做的都是对的?
也许吧,甄费努力的去回想那部经典的歌剧,用自己如今地主的儿子的身份去想了想,果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债不过年,自古有之,人家黄世仁还真是算不得过错,若是真有错,只能说,逼得紧了点,可是问题是从地主的角度来说,你要是还不起,你干嘛借钱啊,难不成,从借钱的那一瞬间,你就想着赖账?想要成为欠债的爷爷,讨债的孙子这一典型的有一个代表?
甄费身子猛地一抖,这么一想,他突然发现,三观都颠覆了,有没有?可是你要让甄费说自家老爹说的是错的?他还真是不能违背良心这么说,因为即使是他,当他站在他老爹的角度去看的,时候,也觉得这事儿办的其实还真是有理由的。
果然,地主和佃户,这是属于天生敌对的阵营,是永远拥有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的存在呢。
☆、第21章
甄费转换了身份之后去想,这所谓的地租的事儿也算是能理解了,可是理解归理解,心里却怎么都觉得别扭,也许这就是他上一辈子作为一个底层人民出来的烙印在影响着他,所以即使明白了这其中的理由,道理,却还是想着怎么给这些弱势群体一点帮助,虽然这样的帮助,或许损害的是他自己的利益,却依然怎么都抹不去这么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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