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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从未侍候过人,盛怒之下一碗药有大半碗都撒在胤禩颈侧前襟。
深夜无法安睡的暴躁,堆积成山尚未处理的公文,夹杂在狼藉一片的混乱中,皇帝又在盛怒之中将仅有的一只碗给砸了。老八你到底又多不知死活,诚心找朕不痛快?
本着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老八痛快的心理,胤禛连想也没想便捧起温烫的药盅猛饮一口,含了满口苦涩覆身而下,攫住那人复又干燥了的唇将药汁灌入,丝毫不顾能否吞咽得及。
胤禩直到最后一刻也没猜到胤禛的举动,他惊愕怔愣地僵住,被胤禛得了先机撬开牙关,一汪苦涩难言的药汁混了这人口中温度哺过来,穿喉而过针扎似的仿若穿肠毒药。
胤禩挣扎起来,他欲要侧头躲过羞辱,正巧一口药喂完,皇帝起身得意一笑,就着药罐再度仰头饮下。胤禩积起一线力气正欲滚落一边躲开,却被忽得按住肩膀,掐住下颚——皇帝第二次强势压上来。
他挣不开,转不动头,只能用唇舌推拒。气息不顺药液入喉令人窒息,他难以克制地咳呛,但闷咳之声无法舒畅溢出便被压回胸腔。药液已经尽了但那逼迫之人的唇舌仍不肯离去,反倒毫不避讳地探入他口里四处巡回,卷了他的舌头吮吸搅动,力度噬人。
有那么一刻胤禩觉得皇帝是想要咬死自己,而他也的确想要咬断胤禛的舌头让他无颜立足朝堂向天下百官解释——堂堂雍正帝竟然是逼迫亲弟时被咬断了舌头,光是想想便能滑天下之大稽!
可惜他不能……莫说他顾虑尚存无法想象一口咬下血染养心殿的后果,单是胤禛掐住他双颊的力道就让他几乎无法吞咽。
一息之后某人餍足起身,以下巴指着角桌上的药罐:“八弟是自己喝或是还想朕服侍你?”
胤禩嘴唇发麻,手脚不可自制轻轻痉挛抽搐。皇帝看他面色发紫,才想起只顾着压制这人,倒忘了他先前就被自己掐得只剩半条命。
一时难得心软,他不嫌弃老八浑身湿汗前襟污渍横流,亲自屈尊将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又将药罐子整灌端至他嘴边,慈悲为怀劝道:“朕不想真要你命,你从小就喜欢忤逆皇阿玛,对朕也是阳奉阴违从不尊重,应过的事儿转天就忘,竟忙着挑唆老九老十老十四为你出头,难怪皇阿玛容不下你。”
低头看那人病怏怏的青白脸色又觉得他可怜,胤禛语重心长起来:“这次的事情怨不得人,你自个人这……身子谁能知道?只怕真说出去了也没人能信,不过这也好,省得麻烦。大臣至多以为朕又罚你罚病了,这几日你别回府了,就在这里养着,朕就说打发你去园子办差了,替你担了这个苛待臣工的名声。”
皇帝的一腔柔情蜜意没能得到半个回应,顿时气苦。他自小对谁如此和颜悦色过?侍奉太后汤药至多是冷嘲热讽叫他放一边儿搁着放凉了再热,小时候哄老十三吃药也只需拉下脸来——谁都不像老八这样油盐不进的?!
皇帝懒得废话,再含一口药汤就要再接再厉,却听得耳边这人冷声低哼:“放下,你走了我自己喝。”
一时不查辛辣呛鼻的药滑入喉咙,皇帝咳嗽两声,埋怨老八不识时务不懂进退,连敬语尊称都不用了。只是方才连喂几口都不觉药水苦涩辛辣,莫非是冷了变了味儿?皇帝摸了摸温热的药罐,放在一旁打算让人换了热的重新端上来。
老八难得不吵不扭打不说风凉话,病歪歪地仍人拿捏像换了个人,皇帝却从这无可奈何中难得读出了些顺从相亲的意味,他从侧面拥着弟弟,目光在他迅白的脸上暗红的唇上流连过去,气氛难得不再剑拔弩张。
“几个兄弟里面,就你长的最不像皇阿玛。”皇帝其实想说就你最像额娘,哪里像朕一样像个汉子。但脑中一想到老八那张脸上安上细长小眼睛并一方满是胡须的腮帮子,刚刚按下去的酸意再次涌上。
胤禩扯扯嘴角:“原来皇上是对先帝的妃嫔有了不伦迤念。”
皇帝愤然而起,差点将怀里的人带落地上:“朕待你如何,你竟然口吐无此污蔑低俗之言?”
胤禩摔倒榻上,连眉毛也懒得皱,直愣愣盯着皇帝怒气暴涨的脸冷哼道:“皇上与臣早已相看两厌,若非对臣母妃心存迤念,何必对这臣这张脸感怀神伤?”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他一番好意难得善心居然被老八曲解至此。他心中明白老八又在激怒他,想要让他狂怒之下失手杀弟,得个速死善后——他怎能另他如愿?
胤禩却不等他平息怒火,再接再厉:“或许是臣误会了皇上,十三弟肖似昔日敏妃娘娘,臣听闻皇上在潜邸时时常留宿十三弟,总不会是睹物思人?”他真想死,死前也不能让老四好过,他要让老四今后日日面对老十三也觉得膈应。
皇帝果然暴怒失控,一把捉起胤禩拎在半空晃悠:“你实在不该拿十三来说事,你哪里比得上他?他为朕身陷囹圄蹉跎岁月,还要拜你所赐!你额娘以色侍君能晋妃位全赖安分守己,轮到你了却处处搬弄是非拿十三做筏子,若是你再犯一次,朕饶不了你!”
胤禩猛烈咳嗽在旁人耳朵里听来不过是急促喘息,他将皇帝目眦尽裂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格外畅快,他在某种程度上忽然能够理解皇帝极近侮辱的做法——看毕生敌手毫无挣脱陷入苦痛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皇帝好歹记得老八如今就是个定窑烧出来的青白釉瓷器,胎太薄一碰就脆成几块,他强压怒火双手勒住胤禩,嘴唇凑过去:“八弟何必不肯用药难为奴才,最后还不得朕劳心劳力?朕公务繁忙脚不沾地也没功夫来回奔波,让你逮着机会死在养心殿里还得移宫,不如让朕一并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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