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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踱步到西南方向,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微微隆起的土堆,这土堆上方垂着一条繁密的虬枝,郁濯剥开它半蹲下来。
他轻声道:“布侬达带着残部逃去了北方,大哥已经派人先行前往调查,此去煊都,应当有所收获。”
“这些年间,老皇帝不知我已查清了当年之事的真相。赐婚之事天助我也,三年之内,我定叫他血溅明堂。”
郁濯说完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狼毫,用笔尖蘸取叶稍夜露,在土堆上晕出六个深色的水痕来。
——“阿涟,生辰快乐。”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立在树下仰起头来,透过枝叶望向晦暗的夜空,偶有雪粒落到面上,很快便被体温捂化了,细细的一点,颤在眼尾。
像是欲盖弥彰地坠着半颗泪。
长夜岑寂,偶有寒鸦嘶哑,这是宁州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无人知晓榕树下有这样一处孤寂的长眠地,正容纳着一场无第三人庆贺的生辰日。
……它只属于这对双生子。
待到黎明将至,斑斑驳驳的叶影洒落眼底的时候,土堆上的字痕终于消失不见。
郁濯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来时走得那样急,回程却很悠闲。他恰赶上了宁州早集的时辰,又即将离开此地,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具体的不舍来。
于是干脆东转转西看看,可他面上那点干透的血迹,反将自己途经摊铺的老板惊得够呛。
几颗冬枣咕咚咚滚到他脚边,郁濯拾起来在手心抛了抛,朝卖冬枣的小贩朗声道:“多谢,晚些时候记得去侯府拿赏钱!”
那小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郁濯咂摸咂摸嘴,颇觉索然无趣,他也不嫌脏,把两颗枣随便擦擦扔嘴里嚼了,还挺甜。
左右今天他就要离开了,郁濯想,还是甜点好。
回到侯府时,米酒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上前迎他,对自家这位爷半夜跑出去一点不意外。
郁鸿的轮椅被米糖推着,齐膝截断的腿上盖着条厚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郁濯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郁濯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郁濯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郁濯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郁涟’,我走后,照顾好大哥。”
那人激灵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米酒给郁濯披上大氅,恭恭敬敬地问他:“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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