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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郁濯平日的纨绔不耐,不懂繁锦酒楼中摩挲后颈时片刻的孟浪,没有人喜欢将一切坏的秉性都露出来给人踩着,嚼成污泥一样的不堪,再笑吟吟地将这秽物涂到自己身上,但郁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同周鹤鸣此前二十年所见的人都不一样。
可郁濯偶尔又会不自知地抖落泥壳,露出一点或柔软或锋利的内里。风雪夜的缠斗中,郁濯的狠戾让他心惊,温泉庄的旖旎里,郁濯的温驯又叫他怜惜。
而眼下,郁濯的谎话分明夹杂着朦胧的情谊。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周鹤鸣分不清,忽然心头微动地冒出个念头来——郁濯为何帮他?
这人究竟想要什么、又最终为了什么呢?
不过他当下无暇就这个念头深究下去,赵经伦的目光已经滑过元星津灰白隐忍的脸色,落到郁周二人相连的手上,上位者的威严忽的松懈下来,云雾一般弥散掉了。
他也冲着三人露出个痞笑来,懒洋洋道:“好啊。”
***
隆安帝半倚在帐内软榻上,仪灵跪坐在侧,替他捏肩捶腿。
外头忽的响起脚步声,隆安帝半掀开老态龙钟的眼皮,摩挲着仪灵柔软光洁的侧脸,问她:“什么事?”
仪灵耳畔晃着硕|大珠钗,云鬓挽了满头,脆生生地朝鸿宝道:“有劳公公瞧一眼。”
她才十七出头,还是少女的年纪,委实很年轻。
隆安帝拧了把她的鼻尖,嗤笑一声:“不必如此客气——怎的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鸿宝连忙躬身谦卑道:“是,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主子吩咐便是。”
鸿宝很快回来,禀告时喜形于色,朗声道:“回皇上,今年的头彩又是大殿下拿到的。眼下这赤狐已经搁到了天地坛上,静候明日祭天大典了。”
“好!好啊!”隆安帝抚掌大笑,笑时眼角的细纹都聚在一处,像是老木剥落的树皮,他坐起身来,赞道,“今年比上往年还要更快些呢。”
隆安帝半眯着眼,继续笑道:“昌州受灾动乱一事,经纶近日也已处理妥当。”
鸿宝连忙躬身拍马道:“是了。大殿下有勇有谋,朝事功绩之外,其身手比起大梁武将而言也是毫不逊色的。”
话一出口,这殿内倏忽寂了声。
隆安帝神色微凛,浑浊眸子里透出寒光来,哼了一声:“你倒是对他评价甚高。”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鸿宝额上冷汗已涔涔,慌忙跪下磕头膝行了几步,颤声道,“奴才只为恭贺皇上,绝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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