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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卖的太便宜了,经常遭受其他人的欺负,他们还会打我,不让我出摊,我的第一个顾客就是她。”
说起阮小翠,他不自觉笑起来,他想起那是个下雨天,那是三年前,他出摊被排挤,春雨总是猝不及防的,他慌里慌张的要收摊,但是其他的那些年长的摊主不仅不帮忙,还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嬉笑嘲弄他。
雨水冰凉,全砸在他头上,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只来得及把一捆捆颜色鲜艳的丝线都装进盒子里,心里盘算着,要是被水给淋湿了卖不出个好价钱。
少女在这时站在了他的摊前,她撑着一把杏色的油纸伞,明眸皓齿。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陡然自卑起来,可是目光下移,又看见她穿了一条水红色的裙子。
他脸上的表情登时就沉了下来。
少女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点点同情。
他垂下眼,粗声粗气的说:“下雨了,收摊了不卖了。”
少女愣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她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撑着伞走开了。
雨很快就停了,他站在对面茶楼的廊下,看见那把油纸伞站在了其他人的摊前,又看见两人因为价钱谈不拢,她囊中羞涩,最终只能遗憾的走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与人交谈,打听她的情况,那个摊主以一种嫌弃的语气说她,穷的只能掏出十几文钱,却想买二十几文一捆的丝线,这种赔本生意,谁做谁傻。
他心想,我傻。
他猜那姑娘就住在这附近,他的丝线本来就卖的比别人的都要便宜一些,他每天都出摊,最后终于在五天以后再次看见了她,她再次来买丝线,而这一次,他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卖给了她。
她很惊喜,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这样鲜艳的颜色,这么低廉的价格,他很确定,她以后一定只会在他这里买了。
其实对他来说,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阮小翠她并不经常来买丝线,因为她并不是个多喜欢绣活的人,相比起绣活,她更喜欢首饰和漂亮衣裳,两人一般也不说话,只是同一桩生意做的久了以后,多少会有点信任感。
当看到阮小翠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浑浑噩噩的人生里,照进来了一束光。
——而他要做的,就是亲手掐灭这束光。
第292章别搞笑了
因为他也老大不小了,所以街坊邻里有热心的,也有存了心思看笑话的,但也总有和他年龄相仿、或是比他大了一截的姑娘被推荐到他跟前,普通人家关于这事上并不像那些大富大贵的人那样忌讳、羞怯,他与媒婆见了几面,媒婆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家贫,也没个能帮衬的亲戚。
所以推荐到他跟前的,也都是条件很差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都明白,自己的条件只有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娶妻的。
但明白归明白,心里总还是会有几分难过的。
我活着做什么呢?人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娶妻生子繁衍香火,还是作为别人口里耳里的笑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觉得活着是没什么意思的,他想到了阮小翠,她应该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吧?
他这里的丝线最便宜,所以生意最好,但是只有卖给阮小翠的,是低于成本的便宜,从见到阮小翠的第一面开始,他就默默开始精进技艺,给她的东西是最好的,别说十几二十文了,在这种小小的地摊上,根本买不到。
也就是她实在不精于刺绣,所以才没有看出来这其中的问题罢了。
张子武的声音低沉,他道:“那天下午,我跟她说……丝线已经卖完了,让她在这里等一等我,我回家去拿,她有点犹豫,我就跟她说……我说,我给她的价格,在别人那里肯定买不到,因为其他摊主总是欺负我,我的摊位上如果没有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的东西都弄坏的,而且我身体不舒服,今天本来也不想出摊的。”
他勾唇笑了笑,又忍不住笑了笑,“她果真心软了。”
“她好歹在我这里买了好几年的丝线,我说我家离这里不远,她可以随我去拿,我到时候多给她送一卷。”
温鱼微叹,“她相信你了。”
阮小翠活泼开朗,自然也对这个年轻的小摊主没有防备心,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老实巴交,又给自己卖了好几年便宜丝线的人会突然下手杀她,毕竟不管任谁去看,都不会想到张子武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会对一个没仇没怨的人痛下杀手。
张子武点点头,他的表情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他慢慢开口道:“她随我进了我家,然后……刚一进门,我就把她捂晕了,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模仿着十年前那个凶手的样子,杀了她。”
“茶楼……是因为我和那里的老板认识,我有时候也会去那里帮忙,他日结工钱,我开这个小摊到后来完全是为了阮小翠,她不会来的话,我也懒得和那些人抢生意,而且这个茶楼的位置,还可以看见我平常出摊的路口,结果今天就碰上你们了。”
温鱼垂眼,说道:“为什么抛尸在苦杏街?”
苦杏街离他们很远。
张子武说:“我哥哥……当年就死在这里。”
温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看你这个人,说的自己多惨多可怜,实际上连你哥哥在哪里死的都忘了。”
张子武的表情僵住了。
“你哥哥死的那个地方,实际上连个名字也没有,它只是一个普通、荒僻的小巷子,和苦杏街扯不上关系,所以请问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一个离所有人都那么远的小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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