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一味玉容生肌丸呢?”
寒兀子厉声追问,谁都知道她是几位掌门中最铁面刚介的。门下弟子修行异常艰苦,更不敢出言抱怨。所以寒水宗能傲立五宗之上,盖因掌门严厉,眼中揉不得半颗沙子。
长青正嗫嚅难答,未审长忆挺身而出,朗声担下罪责:“这药是我偷的,弟子面容损毁,一时心生妄念。”
众人侧目长忆,打量着那张面甲之下的脸损毁成何样,不是听闻“长三侠”中的面甲神君如天神临世吗?
一定是他想为道侣顶罪,这凄楚缠绵之情令人扼腕叹息呀。
在众人的惊诧和疑惑中,长青缓缓褪下面甲,逆着晚霞的面目光晕模糊,缭乱的额下疤痕纠结,面目囫囵,就下颏还有几寸完好皮肉。
弟子们唏嘘四起。长青破开玄铁头盔的初时,只偷眼看过一角已自惊心。全未想到,从来垂侧脸闪躲他人视线的长忆这样坦荡荡任人观摩,眼中无喜无悲。
“不,药是我偷的。”长青见众人将信将疑,不假思索又说:“药就在明月峰丹房南壁架阁第十层左起第八个抽屉里!”
众弟子倒吸凉气。今日的话本真是一波八百折,反转反转再反转,揉杂了诚挚的师徒情谊,不伦的道友虐恋,更有宗门间的暗自较劲,弟子间的互相倾轧。
三位掌门和步生尘一同望向虚藤子。老头神色微乱,心中算盘虽打了八百遍,众目睽睽哪能徇私,呵斥听罢有些底气不足:“大胆!明月峰的药你也敢偷!”
咳……咳!两声不自在的假咳,老头总算摆出一宗师祖架势疾言怒色:“说,你将后土宗的圣药藏匿何处?”
“弟子没有藏匿啊!见都没有见过那些圣药。”长青言辞旦旦,将几近明朗的案情又推入迷雾。
长忆默默带回面甲,“长青心思单纯,只是为我唆使,毕竟面容损毁的人是我!罪魁祸也应是我,但其他的药确实另有贼手。”
俗话说抓贼拿赃,如找不到丹药便没有十足的罪证说明长青偷了后土宗的药。但嫌疑依旧难洗,步生尘嘬着后牙根冷笑:“说不定那几丸圣药已被服下,所以才找不出踪迹。”
此言一出,长青项上人头的一线生机随之覆灭。
“后土宗何以证明失窃了什么药?只是推测的话便都是一面之词难以服众!”寒夜晓衣履清寒,广袖盈风地适时出现。
长明矮敦子不惜只身闯入寒水宗,好在大多数的弟子都凑在戒律堂下听会审,竟也让他轻而易举地穿门过户拍响了师叔房门。
甫一开门的寒夜晓,汗湿额,唇色青白,眼眸竟有些戾气。长明唯唯诺诺,自道扰了师书闭关,半天说不完整话。直到师叔蹙着两条剑眉听到生查子死了,又听闻众人推定长青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生查子随意动两个指头,长青就能被药成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植物人!
还五宗会审,戒律堂果然离了他便乱成稀粥。
寒夜晓未更衣便挈着长明赶到了戒律堂。脚才迈进门槛,乌央乌央的各宗弟子免不了低声窃议起来。
都说寒水宗上一任掌门的徒寒夜晓虽是凡人出身,却秉性刚直,不昧诸缘,连掌门一位也让给寒兀子,只担着戒律堂掌事的虚职。
若不是长青,戒律堂是百八十年也难得开堂会审的。
这可不短短一个月内便审了某人两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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