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揭开,周通令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本人于周大人而言是张生面孔,可周大人在本人的耳朵眼里却是个老熟人。”岳老三再斟一盏茶递到周通令面前,目光向下看,陡增一股子压迫力,缓声悄语,“喝了吧,不喝就是不给本人脸面,得喝口茶润润嗓子后,才好谈一谈...”岳老三闷声轻笑,“才能好好谈谈,周大人口中的账本啊。”
他娘的阴阳怪气,确实像陆纷!
他娘的非得要给个下马威,也像陆纷!
周通令狠咬一口后槽牙,一口气将茶汤喝了个干净。
茶汤喝罢,岳老三背向后一靠,整个人五大三粗地嵌在红木椅子里,指头杂乱无章地敲了敲木案,“谈生意嘛,自然要把各自的条件和本钱都拿到桌面上来说,如今若二爷想要卸磨杀驴容易得很,一本折子上到秦相雍手里头去,幽州降不降都不是周大人说了算了——可二老爷没这样做,反倒让本人来同周大人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一则,二爷明白周大人给自己是留了后手的,二则嘛...好歹盟友一场,能不撕破脸最好别撕破脸。留人一线,予己后路,这是二爷的立场。”
话说得很明白了,周通令自然也听懂了。
信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说他诬赖,可他保留下来平成和冀州不同寻常的生意往来的凭证,却是铁板钉钉,可谓官府文书。
要把本钱放在台面上了,才能叫人忌惮,这个道理,周通令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既是杀招,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周通令一时间犹豫不决。
岳老三暗觑其神色,心头便明知了,头一昂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刻意压制的喜气洋洋,“...难不成周大人未留后手,全心信赖二爷?”
如果他没留后路,陆纷不可能给他充足的庇护和沉默,卸磨杀驴并不少见!更何况石家的突然介入,消息的突然沸沸扬扬,秦相雍的虎视眈眈,已经让他近乎图穷匕见了,如果陆纷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反手给他一刀,他根本再无招架之力!
说了,让陆纷忌惮,至少还留存有一个盟友!
不说,就是四面楚歌!
周通令凤眼眯起,“账本某已经送到了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陆二爷要夺权正位,士族大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陆家是摇旗是模本,可是只要幽州在,我周通令掌权,那本账目,周某以祖宗名义发誓,绝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岳老三身向前倾,“与平成生意往来的账本!?”
“是。”
“上头有二爷的宣章!?”
“是。”
“账本送出去了!?”
“是!”
“送到哪里了!?”
周通令眉间一挑,“陆二爷可当我周某人是蠢材?”
岳老三身形慢慢向回靠,有点想笑又得极力克制着自个儿笑出声来,周通令不是蠢材,谁是蠢材?谁他妈是蠢材!?周通令把杀他的理由都他妈递到陆家姑娘面前了!做了周通令,那本账册得见天日,顺藤摸瓜连陆纷也得跟着显形...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岳老三手撑在额上,再给周通令倒了一盏茶,眼风却见立在门前的屏风上有道黑影向外走去,岳老三目光一敛,且等陆姑娘怎么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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