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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桂枝不旺多事秋(第2页)

李木棠这话问得自己都没底气,接着又道歉,说桂枝有所介怀理所应当,让她就当没听过这等无理诉求。如此看来,这位陇安县主一早把她前尘旧事摸得透彻,知道她初入宫廷曾经在当初的孟采女身边当值,也晓得她曾受人污蔑偷盗而孟采女不置一词,更清楚皇贵妃在依律处罚她之后查明真相,为表歉意才改派她来荣王府求个平安。可有一点,县主错了。她不恨孟采女置身事外,她只是可怜。那样一个大事没有主意,小事囫囵含混,出身边陲之地的女子,作为白州刺史的千金,本可以平淡富贵过一辈子;却因父辈有功,北上千里,进宫没多久就悬了回梁折了大半条命,而今据说还升做宝林,却又受人觊觎——怎么,打量她看不出县主这是在鼓动她做细作,让她回故主身前套话的么?

桂枝直言戳穿,李木棠立刻就羞红双颊,嘴上不死心还道:“我是知道你、报信救了文雀姐姐和我侄儿,我晓得你热心重感情……也不是要怎么对不起孟宝林——我没理由呀!也是为孟宝林……她父亲白州刺史曾经说遇刺,后来又上书还有这回采访使那个监察侍御史也都说一切误会一切太平陛下有疑问,我们不是不放心……”这就可以打住了。桂枝无意涉足他们达官显贵各样勾心斗角,宁可为王姨娘再往京兆府州狱走一遭去看看邹福,又往大理寺狱替县主陪陪探亲的徐弥湘。邹福辱骂县主固然是他本性乖戾欲求不满;徐弥湘作为县主知交故友闻听来意同样面露难色,或许就是和桂枝有些心照不宣的念头了。

说来两人确乎在宫中见过面,桂枝记性好,弥湘平日里忙,但毕竟也都是差不多年岁的姑娘,置身在至亲遭难、身陷囹圄这般孤立无援的地界,相互照应多聊两句,闲话不约而同就指向共同认识的那人。桂枝想她该开心些,毕竟父亲伯父改判免了流刑,虽在狱中受苦,到底儿女近在京城个十天半月还能有个照应。弥湘苦笑点头,却说这不知是否幸事。自采访使回京各自具表,朝中尔虞我诈之风日渐盛行。她姑父曾为御史中丞,能吐出的实话太多,使多方留恨忌惮,这人就不敢再离开大理寺。陇安县主固然因势利导,可煽风点火之人,她是否也位列其中?“你们长久没见吧。”桂枝问,“连我都……我不在泽远堂伺候,有些时候也说不明白。但是、这话我不该说,你就当没听过,也忘了吧。”

但是县主对面羞红双颊之时,五官却不曾一并退化成手足无措的十四岁丫头,甚至那一双杏仁眼,灼灼仍不肯放松。她还想另寻善法,还在琢磨力挽狂澜,就好像一匹永远不敢停下的千里马,即便已奔跑到濒死的边缘。徐弥湘说所以她需要曹文雀,或者随便谁当空一盆冷水,能让她心甘情愿做回所谓“四无丫头”。作为密友,弥湘乐得来开这个头:“她拒绝了……”桂枝其后回禀,“她说,邀请她去康旺饭庄做大厨的是老板李木棠,不是她的朋友李木棠。再者,她就喜欢御膳房,即使在那里受罪。”

陇安县主李木棠在床帐里翘腿躲着满地乱跑一只雪白狗儿,没有接茬,不知听见没有。湛紫在一旁看热闹,桂枝上前去将柳闻才送来的狗儿抱起,低头想想,还敢开口讨要:“如果县主这么害怕……不知道能不能开恩、赏给奴婢。奴婢有个妹妹喜欢一条狗,却被姑父、被个凶手踩死了……”

“你等等!”县主闻言就从床上一跃而下,当然是被凝碧不动声色即使搀住了的,就这样还伤了点膝盖,呼痛间散了鬓、又碰坏了左手手串上几朵茉莉花,“你有些话想说。”她忍痛来叫桂枝,声音都不全乎,跳出舌尖急得活像烫嘴,“你说。是不是连你也看出来,看出来晋郎……干脆自暴自弃还替我写信回骂姐姐,说什么让我放手去应付来求情的,把事儿彻底办砸!皇帝犹嫌不足呢可这水越来越浑事越来越乱……”

眼瞧着县主这就要急哭。置身事外一个桂枝冷冷却问:“可这和奴婢有什么干系?”湛紫忙来拉她,倒是李木棠,刹那间冷静,回头来看似是想到什么,心惊嘴硬好像又绝不肯承认似的。而桂枝又为什么要继续说下去?为了弥湘的嘱托,为了爹爹的失落,为了父亲的担忧,还是为她买肉多花出去那二两五钱银子?

“奴婢就是不明白。看县主和殿下急急慌慌,或许也乐在其中吧——可是这所有的勾心斗角,和奴婢有什么干系,给奴婢见到的人,也只有平添烦恼而已。朝廷一天到晚都为这个采访使状告这个大臣,那个采访使嫉妒那位大人——这些事情争吵不休闹得鸡飞狗跳吗?让县主这么烦恼,为了什么呢?大人物相互折腾,倒是饭桌上,大家伙除了担心自个,倒看了笑话了——简直像是斗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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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这么说了:不加修饰,一阵见血,使陇安县主大惊失色,慌忙狡辩:“你怎么能、至少我……当然是为江山社稷,百姓福祉……我师傅!”她忽而尖叫,“我师傅还、我也出了钱出了力你是不是没有见到!落香庵买回来给姨娘那样的妇人一个去处一个养活自己的法子可以洗衣可以织布可以种菜还教人读书!你明明帮我给姨娘带过话你知道姨娘她们真正也喜欢!即便、即便自个徒弟说何家伯父私自在乡里配冥婚……但是他也出了好多心血!许多事情就这样,张公子最初就说,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到了这地步,不就得自求多福,互相平衡,找那个法子办实事吗……这是随波逐流,进来就知道、就知道多无可奈何……”

终于是蹲下身,她要为她终于理解了的晋郎的难处,好好哭一哭;为自己终于背弃了的自己,也好好哭一哭。湛紫抱住她,被桂枝直言肯谏吓得也得掉眼泪。剩桂枝和凝碧面面相觑,真正诸般不易的人反而没有什么痛哭流涕的兴头。眼泪咸湿,会使满面未愈疮口作痛。何况为主家挣扎、伪装,她更加意兴阑珊了。在其位谋其政,现在她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小丫鬟,想为家里争口气难免异想天开。改天换她当陇安县主,或许滥用权柄自以为是远比李木棠更胜呢!是啊,道理人说的没错,天生就没有圣人,世间从不是非黑即白。桂枝自己都不以为自己算什么好人,还对难得出头的前辈挑挑拣拣嫉妒个什么劲呢?

湛紫其后就是这么气哼哼骂她,不顾凝碧劝阻又扯了佩江来“主持公道”。泽远堂她自是不能再涉足,佩江高瞻远瞩,道眼见快近秋日,落花枯叶随处飘落,既然她惯爱指手画脚,不妨真换了扫帚做些利索能力的微末小事去——若做得好,提拔去宣清公主府善后也未可知哩!县主本人对此以怨报德之行不置一词,段孺人毕竟远行,府内庶仆未免浮躁。杀鸡儆猴自桂枝而始,她还觉得自己与有荣焉。可你斤斤计较一个湛紫做什么又成日愁眉不展,自此转了性子甚至于沉默寡言呢?

“小妮子春心浮动,也学那些个没眼力见的,惜别绿林郎呢?”

凌空跃起耳畔卷了一道风,再回头不知觉是小邵闪身在侧。两指向上一推,不由分说就把她虫儿似的眉毛推平,贪便宜顺手还把脸颊肉也一拧:“那姓赵的走了便走了。走了再不回来了!和他老弟一起回夏州给午县令伸冤去!你现在长两条腿跑,或许大抵还追得上……我这是夸你呢!你上次还真给我开眼界啊,一宿没睡也不晓得哪那么多牛劲儿……”

“我求你不要再说。”湛紫往旁一躲,又作三令五申,“要不是典军老爷抢马跑了这心里着急,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荒郊野外……谁会搭伴走那么久。你再说,被姜亲事听去,我更要和文雀姐姐一样头疼!还是两位典军老爷都走了,你们一个个无法无天,也和姜亲事有样学样……”

她接着慌忙又走近,郑重其事推己及人:“可不能趁口舌之快!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多做事,少说话,尤其是没求真的、不干自己事儿的。我原来还以为高兴呢……段孺人走了,大家都爱说说笑笑的多开心,一时间就给县主惹了祸了——我再不要乱说了!你也是,殿下才进屋里去呢,你就在门外瞎说。等会听见了问起你是怎么个回事,还要扯出很多姐妹们——爱慕英雄有什么错,可还是逃不了要挨罚不是么?”

“天老爷您别冤枉!”小邵连连打嘴,“的确近来御前行走是扈兄随从多些,我今儿才当值,还当同弟兄几个胡闹——我不说就是!这不是听你闷闷不乐久了,正好见了打趣打趣……你真不为赵队正?倒确实也犯不着。或是县主又想了些别的,我见她近来也不大高兴。为桂枝那番征讨檄文?”

“她没道理。”湛紫说到这事就气,“好像大家只忙着勾心斗角作践百姓一样——朝中那些事情,我虽然不太懂,但是来见县主说话的人最近多了,我好赖也听一些。抓粮仓、改兵制,那不都是现了祸事难道坐视不理吗?县主和殿下忙得团团转,要听这个说话听那个分辩,倒是桂枝置身事外什么都没做还嫌看了麻烦!那不是别人个个都憋着一口气不肯退让么?殿下又不是皇上,像处置了户部尚书一样雷厉风行,不就人人怕了不敢闹事了么?”

“如若我说户部罢官才是煽风点火之始呢?”小邵却道,“若非人人眼见引火烧身,寻常和稀泥应付过去便罢了,何必锱铢必较至今日情形……罢了,这些事不方便多说,你才叮嘱……”

“可是浑水可以摸鱼啊!”湛紫到这时候却不肯罢休了,“不是这个刺史告了那个县令,午县令也不会显出可能的委屈来,赵队正他弟弟就没有机会回夏州继续给午县令伸冤,赵队正也就没有跟着一起逃个清闲的机会……这话是我听县主逐字逐句说的,我觉得在理。随他们怎么闹下去,冤枉的事儿会自己出现破绽,想要瞒天过海的就没那么幸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因果报应不爽,这不是天道昭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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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已经不忍。”小邵扯她离正堂走远点儿,莫让内屋二人见了分心,“才从尚书令处回来。”压低了声,他提起自己跟随殿下方才一次行踪,“曾何几时,殿下也作这般‘天道昭彰,清除恶逆’只想,否则何以有十道采访使?正为重整考功,整饬吏治。却不想而今人人有怨要诉,件件皆是不赦,从户部尚书、忠文公,以致尚书左仆射此等清流之辈——竟是无从收场了!你也知道,前日柳吏部公子来告,转述监察侍御史广州道采访之内情……”

“殿下当初亲口称赞请封的白州刺史,所谓‘合浦还珠’之能……”

“实则同倭寇沆瀣一气,大兴私贩之道。所谓‘刺杀’乃窝里斗不敢上告,监察侍御史以此勒索反为其在折中百般美言。”即便是小邵,说到此处也难免慨叹,“殿下在大殿之上赞孟刺史当为百官表率,其女随后充选入宫,还险些悬梁失去性命。谁想背后龌龊……一个孟诚祖,一个何绰,今儿还有楚公又被揭屯田蓄奴……殿下如何不忧?你不知朝中形状,简直群魔乱舞,自保无从,便来倒打一耙——诸如此类每日不绝。皇帝却再未颁旨。钟谘议曾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原是此理。可惜年少轻狂初入朝堂,到底无从看清。”

看着堂内那并头点灯的影子,他更是心疼无以复加。俾夜作昼还得几时?哪怕有县主舍身相救一力挡回各样求情拜访;即便殿下假痴不癫渐也学得避重就轻,可这一滩浑水再这么激荡下去,要么人头滚滚动摇江山社稷,要么、就只能是有什么动摇江山社稷的祸事先行降临,是以有戴罪立功、众志成城。当是时就见有人从外间而来,一旁湛紫见了忙跳步去迎,还不忘回头又将他反驳:

“至少,乱世之中出英雄。不是非常时候,靖温长公主还赏识不了县主才干,更不会一日几次遣秦家军亲来关照了。”她旋即还帮忙叩开门庭。试问做姐姐的心意怎能不直达县主与荣王耳畔呢?

不是心意,却是诀别。见字如面,她已经离开长安。

“事关母亲,或许道听途说之言,亦不能不一探究竟。自知身形笨重孩儿随时或许降世,秦郎随行一路照拂,元婴一切放心。至于其间内情,恕无从详述。若确有其事……至少眼下已有八成可能……元婴,请原囿太后。孝定恭皇后自缢,再毋自责,切记切记。”

未等戚晋自震惊中回神,信使已将带来的箱子打开。内里木匣无数,信件更多。戚昙下一封口信是带给李木棠:“你担忧多时,久久不曾收到小之信件……自七月起全数在此。临别仓促无从托付,今物归原主。你前述梦魇不真,小之身康体健,如今也尽可放心了。”

“最新的一封,刚刚截获。”信使肃穆正色,先行跪拜,再自胸前郑重其事将家书取出奉上,“秦将军依例拆看,所以陛下业已知晓……”

那是一封警告。小邵一语成谶,动摇江山社稷的祸事被阿史那王近水楼台先侦知,小之随即信。信中只有八字:

楚国兵变。

苏帅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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